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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花开复见却飘零,残憾莫使今生留

15.花开复见却飘零,残憾莫使今生留

眼见苏佩碧尔落水,茵薇蒂尔赶忙来到船边,见苏佩碧尔正在游向那可怕的小岛,身影越来越远。她来不及多想,毫不犹豫地选择跳入海中,紧追着苏佩碧尔的背影游去。

船上的其他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,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。茱莉娅看了他们一眼,又看了向海里的两人,眼珠一转,也紧跟着跳了下去。

初春的海水冰冷刺骨,仿佛残留着冬天的寒气。可茵薇蒂尔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寒冷,她的眼里只有苏佩碧尔。可苏佩碧尔受到海妖歌声的吸引,丝毫不知疲倦。

眼见那个身影越来越远,茵薇蒂尔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。

目睹了这一切的船长面色凝重,他扫了一眼众水手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说道:“勇者大人实力不俗,想必不会有事,我们就在岸上静候她的佳音。”

说罢,他便让船继续按原计划行驶。并非是他见死不救,而是身为船长他要对全船的人负责,倘若遇到连勇者大人都不能解决的麻烦,他们这些普通人盲目驶向那座骇人的岛屿,那也只不过是枉送了自己的性命。

话说苏佩碧尔被歌声吸引,来到岛上。先前那几只海妖早已不见了踪影,可岛上的景象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。

穿过黑暗的柏木林,是一条幽静的小路。在小路的两旁,万紫千红,一片春意盎然;粉蝶寻芳,半枝桃花绽放。

沿着小路往前走,苏佩碧尔看到了许多木屋,有大型的、小型的、陈旧的、崭新的……

住在木屋里的人也各式各样,有人类、有魔族、甚至还有天使。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,看到有外人进来,并没有感到惊讶。

整个岛屿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,这让苏佩碧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仍然身处海妖的幻觉中,没有醒来。

不一会儿,有两名青衣女子走上前来,说是这座岛的主人邀请苏佩碧尔前去见上一面。苏佩碧尔见她们没有歹意,便欣然前往。

那两名女子带着苏佩碧尔来到一处地方,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没有墙的屋子。屋内的一切家具都是浑然天成的,床是寒玉做的,桌椅是天然的花岗石,屋后有一座瀑布,丝绸般的水帘流入天然的浴池中。

一名男子正伏在一块方形花岗石桌前,把玩着手中的酒杯。但见:白衣若雪,双目如炬。一头银发披肩,半副领口开襟。赤足盘腿,席地而坐。相貌俊美却不修边幅,颇有些皮囊已锈,但污何妨的意境。

在他身边,还有一名红衣女子,殷勤地捧着酒壶,适时替他斟酒,每次斟的酒不多不少,恰好半杯。

这红衣女子名叫红袖,她目光如水地看着那银发男子,可男子却只盯着他手中的酒杯,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。苏佩碧尔认出这女子正是先前在岸边唱歌的那只海妖,只不过此时她化成了人类形态,隐去了身上的鱼鳍和鱼尾,看起来就像是年轻漂亮的人类少女。

“幕天席地,纵意所如,岛主真是好雅兴。”苏佩碧尔赞叹道。

男子仿佛这才发现苏佩碧尔已走到跟前,他抬起头打量了苏佩碧尔一眼,笑着说道:“贵客想必也是同道中人,不如坐下且饮一杯。”

“一杯如何够饮?少说也要三五十杯。”苏佩碧尔也不嫌弃,走到男子对面席地坐下。红衣女子已替她斟了满满一杯酒,她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
那名男子见了,脸上笑意更浓,他在岛上过了十几年,难得遇见一个意气相投的人。

这两人均是好酒如渴,随性洒脱之人。因此一见如故,相谈甚欢。红袖在一旁默默地替他们倒酒,也插不上话。但她的内心却是高兴的,她知道岛主不是个话多的人,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岛主说过这么多话。

通过与岛主的交谈,苏佩碧尔这才明白眼前的这名男子名叫艾斯利尔,隐居在这座岛屿,专门收留厌世之人,无论是什么种族,只要愿意斩断尘世情缘羁绊,就可以选择留在岛上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。

这座岛虽然外表看起来阴森恐怖,却都是为了让生人不敢轻易踏足这片土地,以免扰乱了这一方净土。只有历经重重考验,才有资格留在这里。

岛上山青水秀,景色绝美,苏佩碧尔也感慨:“这里有花有酒有月,更有阁下这样的人作陪,留在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”

“姑娘既然中意,不妨就留在这里。”艾斯利尔似有醉意,眯着眼睛说道。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静低沉,充满涵养,这让苏佩碧尔暗暗猜测他应该是哪家的贵族公子。

“但在下在尘世中还有未了的抱负,只得辜负阁下的好意了。”苏佩碧尔婉拒道。

“理想现实虽然只有一线之隔,却如同鸿沟一般不可跨越。更何况万事至终总成空,姑娘又何必执着。”艾斯利尔轻叹一声,眉间似有数不尽的忧愁缠绕。

“每个人活在世上,都是想得多,做得少的。若是不去做,那理想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。”苏佩碧尔安慰道。

“哈哈哈哈,”听了她的话,艾斯利尔仰天长笑。

笑了好一会,他才说道:“我为了心中挚爱,可以倾尽天下,却始终换不来她的正眼相待。”

没想到像他这样洒脱的人,居然也会为情所困。苏佩碧尔摇了摇头,却道:“花开复见却飘零,残憾莫使今生留。你若觉得这样做值得,那便不要错过,以免留下遗憾。”

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复,艾斯利尔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,嘴里喃喃念着那两句诗:“花开复见却飘零,残憾莫使今生留……”

他仿佛呆住了一般,就连屋内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也没有注意到,这两人正是来岛上找人的茱莉娅和茵薇蒂尔。

见她们二人找来,苏佩碧尔向这儿的主人告了个别,便随她们离去了。

红袖送别了她们离开,却见艾斯利尔又笑了,他笑的声音很大,好像整个岛屿回荡着他的笑声。

这一次他笑的很释然,因为他忽然想通了。

“忽然想通了”,这五个字说来简单,要做到可真不容易。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,就因为他忽然想通了。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,才总算“忽然想通了”。

无论什么事,你只要能“忽然想通了”,你就不会有烦恼,但达到这地步之前,你一定已不知道有过多少烦恼。

他站起身,眼里的醉意早已不见了踪影。红袖知道,曾经的他回来了,过去那个让整个罗马大陆闻之色变的人又回来了。她用轻柔的声音问道:“主人要去找她了吗?”

这里的“她”,自然是那个让艾斯利尔魂牵梦绕的人,那个伤他极深,让他甘愿在岛上逃避了十几年的人。艾斯利尔点了点头,目光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,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锋。

勇者三人正朝着岸边走去,岛上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船,送那些不愿呆在岛上的人离开。

“那人怕不是个疯子,姐姐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。”茱莉娅也看见了艾斯利尔,感受到了他身上非同常人的气息,特意告诫苏佩碧尔。

“不会的,他是个好人。”苏佩碧尔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也非常有自信,她觉得像艾斯利尔那样的人,绝不会是什么坏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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